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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26

均势窘境下梅特涅和俾斯麦外交策略有何异同?

      19世纪的欧洲,时局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前有拿破仑战争搅动整个欧洲大陆,后有普鲁士三次王朝战争终于统一德意志。在这段欧洲百年历史中,梅特涅和俾斯麦的名字分别闪耀在19世纪的前后半段中。
      梅特涅和俾斯麦,他们一个被誉为纵横捭阖的马车夫,另外一个则被尊为铁血无情的操盘手,二人均巧妙的利用时局的变幻为自己服务的国家开创了一个宽松有利的局面。然而这两位外交手腕酷似,并先后主导和维持欧洲政治秩序体系的外交大师,对待政治的看法却并不相同,甚至是南辕北辙。下面就让我们一同探讨一下19世纪的两位政治巨星的外交理念有何异同吧!

半个世纪的时差,截然不同的格局

      19世纪初,大革命后的法国由拿破仑执掌,并在其率领之下将启蒙思想的火种和民族主义思潮散播到整片欧洲大陆。三十年战争后,欧洲列国一直遵循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摇摇欲坠。然而民族主义的崛起和均势秩序的信念,最终还是促使反法同盟一方赢得了胜利。大战过后的欧洲,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早已不复当年的雄风,开始日益衰落,随时将要滑落欧洲强国序列之外没,此种情形让奥地利首相梅特捏忧心忡忡。
      奥地利位于欧洲腹地,欧洲大陆上的每一次颤动都会强烈波及奥地利。由于法国大革命的影响,欧洲民族主义方兴未艾,严重冲击了多民族多语言的哈布斯堡王朝。风雨飘雨之中的帝国为了能够继续维护自己原有的地位,不得不借助被大多数国家共尊的均势秩序,凭借理性而非武力去寻求国内外问题的解决方案。居于此,梅特捏认为奥地利最为核心的历史作用就是证明多元化在欧洲和平中的价值体现。
      然而俾斯麦所处的19世纪下半叶,普鲁士所面临的情形则截然不同。此时的普鲁士正在日益崛起壮大之中,虽然仅仅半个多世纪之前面对拿破仑的铁蹄还曾瑟瑟发抖,但作为腓特烈大帝的继业者,战争的血性不仅没有消散,反而随着势力的增强愈发勇猛。德意志民族主义和普鲁士扩张主义在这里产生交融。而在俾斯麦看来,凭借实力获得的话语权才是外交政策的坚定基石,均势体系可以合理利用,但绝不能将其作为国家依仗的对象。

不同的出发点带来不一样的邦交

      由于自身处境的不同,梅特涅和俾斯麦的外交出发点截然相反。秉承罗马皇帝法统的神圣罗马帝国虽然被拿破仑强行拆散了,但延绵400多年之久的哈布斯堡王朝依旧是德意志地区的名义统治者。兼容德意志首任皇帝的哈布斯堡君王弗朗茨一世与首相梅特捏,虽然始终在维护中欧秩序(作为德意志皇帝的身份)和统领全欧格局(延续神圣罗马帝国衣钵)两种身份之间徘徊,但作为传统强国依旧被大多数欧洲国家视为均势秩序的重要玩家之一。羸弱国力促使梅特捏在维也纳会议期间,依托强大的沙俄取得对普鲁士和法国的震慑,又在英国人面前展示出俄国人的粗鲁和自身的优雅。精细巧妙的外交布局背后,是梅特捏为维护均势秩序下奥地利国家利益的良苦用心。
      相比较而言,俾斯麦的心境要洒脱的多。19世纪中期以来,德意志地区因为民族主义浪潮的兴起,在底层已经出现统一氛围。只不过当时还存在大德意志方案、大奥地利方案和小德意志方案之争。其中底层民族主义者认为应该建立一个囊括整个德意志民族的大德意志国家,将所有非德意志地区排除在外,并寻求当时两个最强邦国的支持。奥地利作为德意志霸主,同时拥有众多其他民族领地,自然不愿意丢掉大半领土,因此提出了一个将哈布斯堡王朝和德意志的所有领土均覆盖其中的大奥地利方案,双方发生激烈对峙,导致民族主义者转而寻求普鲁士的支持。然而普鲁士国王有自己的打算,威廉一世期待的德意志皇位是得到教皇加冕的神授君权,而非普通民众拥戴上位的皇权。这导致普鲁士在统一德意志的过程中更注重凭借手中的权力,自上而下的进行布局。

维护均势秩序是二人的外交重点

      奥地利国力衰弱,因此需要梅特捏凭借高超的外交技巧和精心布局,维护国家在维也纳体系中的地位,这一点很好理解。然而俾斯麦担任首相之时,普鲁士崛起势头正盛,其本身就是均衡格局的破坏者,俾斯麦依旧想方设法的维护欧洲均势体系,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其实由于奥地利和普鲁士在德意志体制内的两强并立局面,驱使普鲁士君臣不得不实施小德意志方案,即建立一个排除强势邦国奥地利之外的,以普鲁士为核心的全体德意志民族国家。然而为了执行这一方案势必得罪奥地利,更为要命的是,作为欧洲均势重要一环,分裂的中欧不复存在,转而成为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四野的强权国家。因此引起了英国和沙俄的忌惮。这些都导致俾斯麦在三次王朝战争前后,必须不断的维护同各方的关系,甚至需要修复同敌国奥地利和法国的关系。只不过普法双方积怨颇深,俾斯麦同法国的修好并未成功,因此转而寻求其他欧洲国家不与法国结盟。

个人出身不同影响外交观念

      作为传统大国,哈布斯堡王朝的掌权者必须遵循传统,由天主教上层贵族担任。因此梅特捏更多的关注欧洲秩序中合法化和各国权力的正当性。基于此所做的外交努力,也是遵循这种规则进行的。而俾斯麦是普鲁士乡村贵族的后裔,比当时德意志西部农村的贵族还要寒酸许多,眼界也不如后者开阔。因此不同于梅特捏试图证明传承的价值,俾斯麦更青睐权力的作用,而非各国共有利益。
      梅特涅认为当本国利益与别国利益结合在一起,所形成的更高原则将会成为维系整个秩序的原动力。但俾斯麦却认定只有准确的评估本国影响力和话语权的构成因素,才能明确本国的安全。整个19世纪的欧洲格局,逐步从梅特涅的协同原则过渡到丛林法则。

脆弱的均势导致二人相似的下场

      作为欧洲均势的重要组成部分,法、英、俄、奥四国始终是重要力量。三十年战争后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建立在中欧大量德意志邦国的基础上,维也纳体系则以普鲁士和奥地利两强并立存在。普鲁士从奥地利王位战争和七年战争开始崛起,到了维也纳会议时获得了莱茵地区,更成为欧洲五霸之一。这导致梅特涅从一开始就需要面临一个不稳定的均势格局。1871年,普鲁士统一德国之后,欧洲许多政治家因此断言均势秩序已经被彻底打破。正因如此,俾斯麦维护均势的努力同样艰难无比。
      随着时光的流失,二人都非常不情愿的看见自己竭力维持的秩序渐渐消解。而奥地利和德国在长期执政后,最终落幕下台,这进一步导致了局势的崩溃。没有梅特捏的奥地利愈发难以周旋于各国之间,更难以镇压国内的分离势力。到了19世纪下班叶,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区域名称改成了奥匈帝国,随时趋于瓦解。至于德国在俾斯麦下台之后,并未与沙俄签署与德奥同盟相冲突的再保险条约,导致俄法的走近,最终引发德国一战时四面受敌的窘境。
      均势体系虽长期维护了欧洲的和平,并随着西方殖民扩张影响整个世界。然而各国实力并非一成不变,时局的发展时时刻刻都不相同。在欧洲的棋盘上,地处边缘的俄国过分巨大,孤悬海外的英国均衡政策又始终飘忽不定,这些都导致均势秩序的脆弱。梅特涅和俾斯麦固然是战略高手和外交大师,但个人实力终究有限,难以阻挡历史大势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