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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2-14

罗斯福推论与道德帝国主义

“我夺得了运河区”

 
      美国20世纪初的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将世界划分成“文明”和“不文明”国家两部分。他认为,前者拥有在动荡不安的世界中建立秩序的责任。罗斯福比他大多数的前任都更积极地介入国际外交之中,如他帮助调停了1905年日俄战争,为此他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在离美国本土更近的地方,他的政策也就更加大胆。“我很喜欢一句非洲谚语,”他写道,“说话时要客气,但手里要提着一根大棒子。”尽管罗斯福宣称,美国“对通过损害自己南部邻居的利益来进行领土扩张的做法不抱任何兴趣”,但他在中美洲所追求的却是一种干预政策。
      罗斯福在这一地区的第一个主要行动是操纵了巴拿马从哥伦比亚的分离活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在51英里长的巴拿马地峡建造一条联结大西洋和太平洋的运河。建造运河的想法由来已久。早在1879—1881年,法国工程师费迪南德·德·莱斯普斯(Ferdinand de Lesseps)就企图建造这样一条水道,最终因缺乏资金和建筑工人遭遇黄热病、瘴气的袭击而失败。长期以来,罗斯福一直竭力鼓吹发展美国的海军力量。他坚信,这样一条运河可为美国海军舰队和远洋商业船队在两大洋之间来回穿梭运行提供极大方便。1903年,当巴拿马隶属的哥伦比亚拒绝为此建运河的项目割让土地时,罗斯福便暗中使劲,推动了一场由巴拿马运河公司代表菲利普·邦诺-瓦利拉(Philippe Bunau-Varilla)所领导的起义。一艘美国军舰不失时机地阻止了哥伦比亚军队对起义的镇压。
巴拿马独立
      在赢得独立的同时,邦诺-瓦利拉签署协议,将建造和操作运河的权利给予了美国,与此同时,还将运河区——即运河流经的10英里宽的一片领土——的主权也交到美国人手中。修建巴拿马运河是当时历史上最大的工程项目,使用工人的人数高达5万人,他们中间人数最多的一群人是从巴巴多斯招募而来的。项目同时也需要花费大功夫来消灭当地的蚊子,这些传播热带疾病的蚊子正是导致早期法国人修建运河的努力失败的原因之一。当运河在1914年完工时,美国东西海岸之间的海运路程被减少了整整8000英里。“我夺得了运河区”,罗斯福为此兴奋不已。然而,运河建造得以启动的方式和美国对运河区的继续控制始终将成为一个紧张的对外关系的来源。1977年,吉米·卡特总统与巴拿马进行谈判并签署协议,决定在2000年将运河的运行管理和运河区的控制权归还给巴拿马。
 

罗斯福推论

 
      罗斯福在巴拿马的行动反映出这样一条原则,它在后来被称为“门罗主义的罗斯福推论”,其内涵是:美国在西半球有权行使“一种国际警察的权力”——这是对当年门罗做出的保证西半球不受欧洲干预的承诺在内容上的一种重大扩张。在罗斯福政府的早期,英国、意大利和德国海军力量曾经使用武力对委内瑞拉实行海上封锁,以此来保证欧洲银行家们收回他们的贷款。罗斯福曾劝说这些列强撤回它们的军队,但这件事也使他感到,新大陆的金融不稳定将不断导致来自旧大陆的干预。1904年,罗斯福命令美国军队占领了多米尼加共和国的海关机构,以确保该国能归还所欠欧洲和美国投资人的债务。他很快操纵出台了一份“行政协议”,将控制多米尼加国金融业的权力交给一群美国的银行家去掌管。1906年,他派遣军队前往古巴,去监视当地的一场富有争议性的选举;美国军队在古巴一直驻扎到1909年。罗斯福同时也鼓励例如联合果品公司(United Fruit Company)这样的美国公司在中美洲的投资活动,由该公司在洪都拉斯和哥斯达黎加拥有的巨大香蕉种植园很快控制了两国的经济命脉。
      罗斯福的继任者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将海军陆战队派往尼加拉瓜,为该国对美国态度友好的政府提供军事保护。但一般来说,塔夫脱更注重于通过使用美国银行的经济投资和贷款,而不是采用直接的军事干预,作为扩大美国影响力的最佳方式。结果他的政策以“美元外交”的称号而闻名于世。在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多米尼加共和国,甚至利比利亚——1816年为获释的美国奴隶在西部非洲建立的国家——塔夫脱施加了更多的压力来保证对税收更为有效的汲取、当地政府的稳定以及美国公司拥有获得当地的土地和劳动力的机会。

道德帝国主义

 
      伍德罗·威尔逊是一位长老会牧师之子,拥有一种传教士的执着与热情,并认为自己和美国在道德上都拥有一种当仁不让的正当性,他将这两种东西都带入到总统的职位之中。他任命威廉·詹宁斯·布莱恩为国务卿,后者是个坚定的反帝国主义者。威尔逊否定了美元外交的做法,许诺采用一种新的、尊重拉美独立并将其从外国经济控制下解放出来的外交政策。然而对于美国有责任教会其他人民信奉民主这样的信念,威尔逊却无法抛弃。相反,他认为,美国工业产品和投资的输出必须与传播美国的思想同步进行。对于威尔逊来说,美国的经济影响带有一种比仅仅获取利润更为崇高的目的。1916年,他对一群美国商人说,美国人“有责任将自由与正义”带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走出去,推销商品,”他鼓励他们说,“这将使世界感到更为舒适和幸福,将整个世界皈依到对美国原则的信仰之中。”
      威尔逊的“道德帝国主义”却带来了比他的前任和继任者更多的对拉丁美洲的军事干预。1915年,当海地政府拒绝让美国银行来监管本国的金融交易事务时,他派出海军陆战队对这个国家实施占领。1916年,他在多米尼加共和国建立起一个军人政府,该国的关税收取和债务支付等都在美国的控制之中。美国军队在多米尼加共和国一直驻扎到1924年,在海地一直待到1934年。他们在那里修建了公路和学校,但为推动民主所做的事情却乏善可陈。威尔逊外交政策凸显出现代美国史的一个困境:即那些对自由谈论最多的总统,往往是更有可能对其他国家事务进行更为经常干预的总统。

威尔逊与墨西哥

 
      威尔逊在拉丁美洲关注的重点是墨西哥。1911年,弗朗西斯科·梅德洛(Francisco Madero)领导的革命推翻了波费里奥·迪亚斯(Porfirio Díaz)的独裁政府。两年之后,在威尔逊不知情的情况下,墨西哥军队领导人维克托里昂诺·韦尔塔(Victoriano Huerta)得到美国大使和控制墨西哥石油和矿产工业的美国公司的支持,暗杀了梅德洛,夺取了政权。
      威尔逊对这一事件感到无比震惊。他宣称说,美国决不会承认一个“由屠夫组成的政府”。他接着说,他要“教教”拉丁美洲人如何“选举出好人来当政”。当墨西哥爆发内战时,他命令美国军队在韦拉克鲁斯(Vera Cruz)登陆,截留用来增援韦尔塔力量的军火。令威尔逊感到意外的是,墨西哥人并不把美国士兵看成是解放者,而把他们当成是侵略军。不管怎么说,韦拉克鲁斯在16世纪的时候是西班牙征服者赫尔南·科尔特斯的军队和美墨战争时期温斯菲尔德·斯科特率领美国军队登陆的地方。在随后的战斗中,有100多名墨西哥人和19名美国人丧生。韦尔塔于1914年撇职而去,但内战则继续进行,双方对威尔逊的干预都不买账。
1916年,墨西哥内战蔓延到美国境内,其中一派的领导人潘科·维拉(Pancho Villa)开始攻击新墨西哥的哥伦布,在那里杀死了17名美国人。威尔逊命令1万名美国军队进入墨西哥,打算抓捕维拉,但是没有成功。墨西哥是对威尔逊的一个警告,用美国武力来干涉其他国家的内部事务,或将道德原则用于外交政策之中,事情可能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