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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2-16

伊斯兰教影响阿拉伯国家的建立和扩张

      根据穆斯林的传统说法和大多数现代历史学家的研究,伊斯兰教起源于阿拉伯半岛。穆斯林认为一切不是开始于穆罕默德,而是开始于亚伯拉罕,他和儿子以实玛利,即阿拉伯人的祖先——在麦加建造了克尔白神殿,直到今天都有上百万穆斯林到此朝圣。现代历史学家则略过了这段,以穆罕默德在麦加开宗创教开始,我们也以此为起点。
      阿拉伯半岛地域广大,适合多样化——无论是种族、地理、文化还是伊斯兰教创立前的宗教都五彩缤纷。阿拉伯半岛上我们最关心的一小块区域是半岛西部被称为汉志的地方,麦加和麦地那就在这里。约公元570年,穆罕默德出生在麦加城的重要部落(古氏部落),但是他自己属于部落的一个较小分支,而且年幼时就成了孤儿。610年,穆罕默德四十岁时开始接受天启,这些天启以后将成为《古兰经》的篇章,他在朋友和亲戚间传道,最后还到麦加传道。他宣扬的一神论和麦加城的多神教文化发生冲突,622年,他和自己的支持者被迫逃走。他最后定居在麦地那,这是片绿洲,有很多犹太人和其他民族的人居住在此。他宣扬的教义比如上帝、以前的先知、世界末日、斋戒、仁爱等等都是人们熟悉的而且毫无威胁。他在麦地那很受欢迎,并成为了仲裁者,解决了些不同族群间的纠纷。这次迁居(逃亡hijra)既是穆罕默德政治功业的起点也是穆斯林日历的起点。
阿拉伯国家建立
      以麦地那为根据地,穆罕默德着手建立了一个新社群(乌玛umma),组成人员是从麦加移居而来的追随者和麦地那的支持者。随后十年,穆罕默德一直在接受天启,这些天启和乌玛的需求和处境有直接关系,反映了乌玛逐渐增强的权力和信心。穆罕默德在麦地那记录在案的的主要功业是如何处置麦加的异教徒和麦地那的犹太人。随着他和犹太人关系恶化,犹太部落被逐渐从麦地那城驱逐出去,甚至还有一个犹太人被处决的事例。麦加人最终也在630年被击败。随后的两年,穆罕默德设法以乌玛为旗帜统一阿拉伯各部落。事业成功被普遍认为是受到神眷顾的征兆,肯定鼓励了阿拉伯各部落共同合作皈依新宗教。撇开神的眷顾,穆罕默德在早期的史料中被描述成凡人,他生活得像普通人,甚至是常常犯错的凡人(在《古兰经》中,神经常责骂他,但是,以后的伊斯兰传统逐渐把他塑造成一贯正确的完人),632年,他像常人一样去世。
默罕默德
      穆罕默德的去世触发了两个连锁反应,其结果影响深远:一方面导致了伊斯兰各教派的萌芽,另一方面导致了伊斯兰帝国的建立。第一个连锁反应中,一些团体认为先知穆罕默德的去世是一个时代的开始;而另一个连锁反应中,一些其他团体则认为穆罕默德的去世是一个时代的结束。那些服从哈里发或“继承人”统治的穆斯林认为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始。穆罕默德去世不久,哈里发就取得了乌玛的领导权。第一任哈里发阿布·伯克尔统治时期(632-634年在位),他的主要精力用来处理第二个连锁反应。有些部落皈依伊斯兰教是因为和穆罕默德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这样的时代结束了;现在穆罕默德去世了,他们辩解说和他定的约就无效了。有些部落保留了新宗教信仰(这个信仰不错),但是不再向乌玛(这个组织不怎么样)交税和效忠。其他的部落又改信了伊斯兰教以前的宗教(变更宗教信仰在异教繁多的阿拉伯半岛非常普遍)。所有这些族群在政治和宗教上都被视为叛教者,他们重归伊斯兰教非常关键。随后爆发的“叛教战争”(ridda)赢得了胜利:不但实现了基本目标,而且为征服阿拉伯半岛以外的地区提供了动力和需求。很多阿拉伯人都是游牧民族,像其他游牧民族一样,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依靠抢劫他人维持生计。阿拉伯各部落在新的宗教旗帜下得到统一,他们被灌输了一种新的社会凝聚力和精神追求,这两者约束了游牧民族劫掠的需求(这种思想融入了圣战中jihad),同时也避免了阿拉伯人成为被劫掠者:因为穆斯林不能抢劫自己人,他们可以抢劫邻近的叙利亚、埃及、北非、伊拉克和伊朗。
      但是这些劫掠是不同的。这些游牧民族不仅仅掠夺了近东地区定居民族的财物,而且第一次真正带来了自己的东西:新宗教福音。无论是西部拜占庭帝国的皇帝还是东部萨珊王朝的统治者都不想要这个宗教(根据传统说法,穆罕默德在世的时候就去信给这些帝国的君主,希望他们改信伊斯兰教);但是,这些帝国的臣民却更愿意接受新事物——如果说不经常愿意改变宗教信仰但至少愿意接受穆斯林的统治。
      征服近东地区给当时的人和现代的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证据就是征服者和被征服者都认为是上帝之手指挥了整个征服过程——穆斯林把成功解释为真主的奖赏,因为他们遵从了真主的意志;基督徒则确定自己的失败是上帝对他们罪恶的惩戒;一些犹太人认为伊斯兰教是上帝旨意的一部分,因为一神教传播到了偏远的汉志异教徒心中,或者说完成了弥赛亚的愿望。(我们不能确定伊朗的拜火教徒在伊斯兰教兴起过程中起了什么作用,但是他们肯定不高兴,因为这些教徒失去了此前萨珊帝国给予他们的支助。)
      现代历史学家探寻其他解释并且推定了三个基本理论。首先,各个帝国非常虚弱,过去的几个世纪相互攻伐,耗费巨大,精疲力竭,形成僵局。第二,几个世纪以来不得人心的宗教和经济政策已经使民怨沸腾,很多近东地区的人民渴望统治者换成更体恤民情的君主。第一批被征服的土地是信仰一神教的闪米特人居住的地区(这些闪米特人是说亚拉姆语的基督徒和犹太人,定居在拜占庭统治下的叙利亚和巴勒斯坦,萨珊帝国统治下的伊拉克),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意义重大。第三,阿拉伯人在军事上比拜占庭和萨珊帝国的军队更具优势,他们充分利用宗教热情,熟练掌握突袭战法,对拜占庭和萨珊人的战术了如指掌(一些阿拉伯人以前在这些帝国的军队中服过役),骑乘的坐骑又可以让他们灵活地撤退到沙漠地带。
      这让我们想到了骆驼。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对他们的成功做出合理解释。从7世纪中叶到后期,阿拉伯人来到近东和北非并留了下来,在北非、埃及、伊拉克和伊朗东部建起了要塞城镇——只是在叙利亚,阿拉伯征服者驻守在既有的市镇(和伊斯兰教创立之前就定居在此的阿拉伯人混居在一起)。到8世纪末期,这些要塞城镇成为繁荣的都市,阿拉伯人试探性地进入近东的城市,在这些地区留下长久的印迹:骆驼饲养扩散到在整个被征服的区域,加速了经济实惠的阿拉伯骆驼取代低效、维修昂贵的马车的过程,因为马车需要铺筑平坦的道路。拜占庭帝国的行省被征服之后,曲折狭窄的街巷取代了宽阔笔直的罗马大道,这种印迹在近东城市的古老街区仍有迹可循。早期伊斯兰城市没有独特的公共区域,阿拉伯人的独门“绝技”——骆驼四处扩张,从而形成了这些城市的布局。这些要塞城镇本身成为重要的经济枢纽,吸引了附近的非穆斯林到此定居,使近东的版图发生变化。
      阿拉伯语和伊斯兰教的四处流传代表了早期征服活动最重要的成果。征服各大帝国关键的几次胜利发生在第二任哈里发奥马尔(634-644年在位)统治时期。在倭马亚王朝几任哈里发统治时期(661-750年),阿拉伯文化和伊斯兰教统治传播开来,从某种程度上说,从伊比利亚半岛传到了旁遮普地区,或多或少确定了以后几个世纪伊斯兰世界的边界。
正统哈里发
图 正统哈里发
      7世纪晚期的一些穆斯林以及此后几乎所有的穆斯林都认为,倭马亚王朝的统治者根本就不是哈里发。他们之前的四任哈里发——阿布·伯克尔、奥马尔、奥斯曼(644-656年在位)、阿里(656-661年在位)——和穆罕默德要么是姻亲要么有血缘关系(或者二者兼有,比如阿里)。这四位哈里发统治时期被此后几百年的逊尼派穆斯林称为“正统哈里发”( rashidun)时期,也作为一种黄金时代为世人铭记,因为这段时期是按照“伊斯兰”典章治理乌玛。什叶派是指那些认为阿里应该在穆罕默德死后就继位的穆斯林。与之相比,倭马亚家族和先知穆罕默德没有直接联系,据说还公开反对过他,仅仅是因为需要才皈依伊斯兰教,很晚才加入穆罕默德的传教事业中来。尽管奥斯曼自己是倭马亚家族的一员,但是很早就皈依了,而且是穆罕默德的女婿,在诸多善政中尤其以编撰钦定版的《古兰经》居功甚伟(不过当时有人说他玷污了经书)。奥斯曼被刺杀之后,局势开始恶化,两个人宣称要继任哈里发之位:一位是阿里,他的支持者从632年起就一直捍卫他的继承权;穆阿维叶是奥斯曼在倭马亚家族的亲人,他要求奥斯曼的遇刺要血债血还。阿里在656年继任哈里发并极力施加广泛影响;到657年,他和穆阿维叶达成妥协。很多支持阿里的人认为这不应该发生——“只有真主才能裁决”是他们的信条——他们脱离了阿里的阵营,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被称为“出走派”或“哈瓦利及派”(Kharijites)。这些人根深蒂固地认为阿里有权统治,这使他们把反对者当做异教徒而且应该处死。最著名的遇难者就是阿里本人,他于661年被害,但是哈瓦利及派将在下世纪及其以后的时间里一直反对哈里发。
      阿里去世之后,“正统”哈里发时代结束。穆阿维叶继位前发生的血腥对抗后来在伊斯兰历史中被称为第一次内战或者fitna(冲突),也标志着世人所知的乌玛内部统一时代结束。根据反对倭马亚家族的人写下的史料,倭马亚王朝立国不正,局势继续恶化。穆阿维叶把首都迁到大马士革并指定儿子叶齐德(680-683年在位)继任哈里发,从此之后建立了哈里发世袭制,倭马亚家族因此受到诟病(必须加上一句,批评者是帮助建立王朝的人)。叶齐德很早就陷入困境,680年他在卡尔巴里(伊拉克境内)杀害了阿里的儿子侯赛因,使他在什叶派穆斯林心中更加臭名昭著。他的权威受到另一个汉志哈里发的挑战。叶齐德和儿子穆阿维叶二世(683年在位)都没有统治很久。这段时期(680-692)爆发的第二次内战使帝国分崩离析,只是在阿卜杜勒·马利克(692年-705年在位)统治时期,倭马亚王朝的君权才得以恢复;692年被称为“统一之年”,采取的行政措施加强了哈里发对臣民的统治,阻止了将来对哈里发权威的挑战。
图 阿拉伯帝国的扩张路线
      尽管我们的史料都把阿卜杜勒·马利克及其继任者们污蔑成不虔诚的诸王(而不是虔诚的哈里发),但是也得心不甘情不愿承认他们对伊斯兰文明做出了深远贡献。这些君主在伊斯兰领土上强制推行阿拉伯语为官方行政语言,把领土扩张到西到西班牙和摩洛哥,东到巴基斯坦和中亚地区。哈里发加强了对行省的控制——分散的部落传统由组织严密的帝国制度取代——依靠哈里发的各级机构,有意识的阿拉伯和伊斯兰认同发展并推行开来。铸造了“伊斯兰”钱币,各级行政机构使用的希腊语、波斯语和古埃及语也由阿拉伯语取代(这些机构向穆斯林求职者敞开大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耶路撒冷的圣殿山建造了圆顶清真寺,与犹太教对弥赛亚的期盼望针锋相对(或者像有的学者说的,迎合了犹太教对弥赛亚的期盼),还镌刻了一段挑战基督教基本教义的铭文。这就明确地想众人宣示:伊斯兰教的时代到来了。
圆顶清真寺
图 圆顶清真寺
      但是这一时期的“伊斯兰教”是什么呢?倭马亚王朝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的答案和(自封的)宗教学者、即后人所知的“乌理玛”(单数形式是alim)的回答截然不同,这些人在当时得到广泛的支持,而且后来还撰写了伊斯兰历史书籍。倭马亚王朝认为穆罕默德的去世实际上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因为穆罕默德是先知的“封印”,真主再也不会通过携带经文的凡人向人类传道了。相反,哈里发才是真主在人间的代表。这是哈里发的时代,他们才拥有宗教权威。宗教学者认为这是胡说八道。真主给乌玛的东西应有尽有:《古兰经》没有记述的,可以从穆罕默德自己的言行中推断出来。既然没人比“乌理玛”更博闻广记,他们当然具备宗教权威。
      对倭马亚王朝来说不幸的是,不但他们统治下的大多数穆斯林臣民与宗教学者站在一边,而且其他很多穆斯林对倭马亚家族声称有权继任哈里发持有神学异议。另外,大部分时期(只有一两个例外),哈里发并不鼓励被征服民族皈依伊斯兰教,这就导致了两个后果:又有更多的人对他们怀恨在心(非穆斯林缴纳更多税收),哈里发臣民的大多数是非穆斯林。阿拉伯穆斯林、非阿拉伯穆斯林、阿拉伯非穆斯林、非阿拉伯非穆斯林都有理由反对大马士革的哈里发。750年,倭马亚王朝被源于东方的起义推翻,参加者主要是“什叶派”穆斯林,取而代之的是阿拔斯王朝。
      阿拔斯王朝(750-1258年)宣称是穆罕默德一位叔父的后裔并且许诺——语言和特定行为上——与倭马亚王朝的不公正决裂。他们把权力中心从叙利亚转移到东方,于762年在巴格达建立了一个新首都,还采用了弥赛亚的头衔,当时人们都认为他们的事业不同寻常。但是他们的很多做法确实稀松平常:和之前的倭马亚王朝一样,他们也让穆斯林富有魅力的领袖们流尽了鲜血(连己方一起参加起义的策划者都遭到残忍的杀害),从而建立了一个王朝,就我们所知,他们也自称有宗教权威。他们还把一个以部落为基础的松散国家转型为一个复杂的帝国。阿卜杜勒·马利克50年前就开始了这个转变,但转变是在大马士革发生的,那座城市虽然年代久远,但是从来不具备统御帝国的地位。在巴格达,阿拔斯王朝继续着古萨珊王朝故都泰西封的老路。尽管表面上看,伊斯兰教创立之前的阿拉伯醇酒美女歌舞似乎和阿拔斯王朝的醇酒美女歌舞没有不同,但是,到哈伦·拉希德(786-809在位)统治时期,近东地区在很多方面发生了变化,已经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