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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9

古印度河文明的形成与发展

印度河流域文明的人地时系统概要


      印度河流域系统贯穿巴基斯坦,印度、阿富汗和中国,“印度河流域古文明”全程的遗址扩散带西至巴基斯坦之俾路支斯坦的马克兰海岸,东抵印度河上游与恒河上游交接处,北达阿富汗东北角,南抵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该邦以孟买为首府),方圆126万平方公里,乃范围最大的第一代古文明。
      印度河流域古文明的最早期遗址集中在西部:今俾路支斯坦境内的山脚地带。至该古文明成熟期,其中心则东移至该流域之冲积平原;诸文化遗址从冲积平原地带往东北与东南方向辐射,东向囊括了印度河流域上游,东南则沿西海岸延伸至德干高原的西北外缘。 这两个延伸像一张大嘴巴的上下颚,它咬住但无法吞噬的大块正是紧哽着印度河中游喉咙底的塔尔沙漠(Thar Desert).至其晚期,印度河古文明遗址已沿印度河上游跳跃到恒河冲积平原的极西外缘,以及塔尔沙漠的对岸。
      两个一向被用来代表印度河流域文明的遗址是今日巴基斯坦旁遮普省的哈拉帕与信德省的摩亨佐-达罗,皆属“成熟期”。 因为最先发现的是哈拉帕遗址,印度河流域文明被冠以 “哈拉帕文明”一名,在本书中二名称将交互应用,视其行文脉络而定。 事实上,摩亨佐-达罗才是该文明的大都会,它比哈拉帕大一倍。O在今俾路支斯坦的新石器时代遗址梅尔嘎赫(7000-2500 BCE)原本乃一新石器文化,被并入成熟期“哈拉帕文明”后,才被算作后者的先行阶段。 梅尔嘎赫其实未进入“文明”阶段,只能被归人广义的“印度河流域文化传统”(Indus Valley Tradition),下接早期青铜器时代的“哈拉帕初期”(EarlyHarappan,3300-2600 BCE).严格的“印度河流域文明” 则始自 “哈拉帕成熟期”(Mature Harappan,2600-1900 BCE).
      梅尔嘎赫 “加入” 了哈拉帕文明作为其扉页,后来又“退出”了:公元前2000年,梅尔嘎赫这个地点被其居民放弃,可能气候日趋干燥,而更丰沃的大河流域都会在招引他们。 600年后,一群有伊朗背景的人重建此地,这个锚就与船身断了链。这个伊朗联系说明了什么?伊朗高原的西侧乃“山侧回旋镖形地带"的一环,东侧成为印度河流域古文明的“扉页” 说得过去。
      这是“印度河流域文明” 童年的沧桑史,待至其舞台中心转至冲积平原,又见另一番分晓。 印度学者因为该古文明驰名世界的遗址皆在巴基斯坦境内,遂强调在印度境内沿着已干涸的古老河道萨拉斯瓦蒂(Sarasvati)周遭的遗址,甚至将“印度河流域文明”改称为“印度河一萨拉斯瓦蒂河文明”(Indus-Saras-vati Civilization)。萨拉斯瓦蒂被与今日克格尔一哈卡拉河等同,故亦被称为“印度河一克格尔一哈卡拉河文明”(Indus Ghaggar-Hakra Civilization).古印度也变成了“两河流域文明”,但一湿一涸。
      这说明:古史的重建,是考古材料与今人的地域概念,版图划分,以及政治期待之间的一种符号互动与组图。

从山侧到冲积平原


      印度河流域文明遗址之发现虽云起自19世纪中期,但哈拉帕的发掘则始于1921年。待考古学者们建构出一整个“印度河流域文明”,才在1974年发现了梅尔嘎赫这个“源头”。 它处于伊朗高原东端的托巴-卡卡尔山脉,苏莱曼山脉交接的山坳。
      梅尔嘎赫处于伊朗高原的东南外缘,属丘陵地市,具与印度河流域的关至可比拟西南亚的史前山侧地带与两河文明之间的纽带。如果印度河冲积平原头有被开发成一个农耕的文明地带,处在边界上的梅尔嘎赫纵使在地理上归人印度次大陆,但其生存形态仍属于伊朗高原的山侧。
      专家学者们开始注意到伊朗高原-一尤其是东南西北四侧-一在环境学乃至文化上的统整性。 山侧地带其实是伊朗高原整个外圈的一环,这个由山脉用成的外圈与内陆盆地的差异在于雨量较丰富。先民被迫进人冲积平原加倍劳力种植是不得已之事,因此最早的驯植势不可免发生在有少许雨量的坡度地带,同带之间亦容易传播。
      梅尔嘎赫文化从无陶期进展至有陶期。 其房屋乃用晒干的泥砖建筑(有别于成熟期都会之用烤干之泥砖)。有陶期之墓葬形式为屈肢葬,随葬品有打磨的石斧、燧石核、细石器、未经加工的燧石刃,以及蓝玉珠串等首饰,约距今7500-前6500年。
      梅尔嘎赫在金石并用时期(4500-3700 BCE)的层次出土了动过手术的牙齿,为数不多,3880颗中只有11颗。罗马某家博物馆的一位专家根据其上的痕迹重建了当时用的牙钻,在2006年被公布为人类最早的牙医证据。公元前2800-前2500年,梅尔嘎赫地域进人青铜时代,与哈拉帕文明合流-一后者此时仍属曙光期。此时的梅尔嘎赫
文化大量地生产陶土制成的女形,在墓葬中广泛应用,不知是否代表大母神。
      哈拉帕文明的成熟期就是将各地的小传统统整为一个“文明”的时代,其核心地带就是印“大浴池”之平面景色度河的冲积平原;大都会级的遗址计有哈拉帕(巴基斯坦旁遮普省),摩亨佐-达罗(巴基斯坦信德省),卡里班甘(Kalibangan,印度拉贾斯坦邦),朵拉维那(Dholavira),罗索尔(Lothal),苏尔可塔达(Surkotada,三者皆在印度古吉拉特邦)。它们有统一规格的都市规划,从中央卫城的大水池到井井有条的排水沟,到建材烧砖之长方比例之标准化,都给人整齐划一之感。

印度河流域的“城居革命”


      摩亨佐-达罗遗址分卫城与下城。 后者到目前只有择点发掘,前者则经密集发掘。卫城所在之丘墩乃人工构筑,而“达罗”在印地语中即丘墩之谓。该人工丘之重要部位为烤砖建造的棱堡与塔,泥砖建造的堤防、聚会堂、装卸台阶与谷仓、下水道,处于中央的则是大浴池与水井。下城的主要大道宽达10米,有砖建造的下水沟。
      哈拉帕遗址之卫城与谷仓或大堂则在两个分开的丘上,卫城之中心也是一广有台阶的浴池与水井,在曾经是其防御工事一部分的AB土墩有复杂的下水胆示统的出水口。哈拉帕出土的慕葬则有骸骨,随葬品包括高素质的轮制陶以及串珠装饰物。下城部分因有环代城镇,因此能发掘的地方很有限,但足以发原古代的样貌,其街道也是整齐划一,中央有排水沟。
      罗索尔则是海港城市,除了排水沟遗迹之外,还有码头。 朵拉维那今日的位置偏内陆,时代比罗索尔早,分成卫城、中城与下城,乃那个时代最壮观的城市:因为房屋皆为石建,不同于其他用泥砖做建材的古都会,此外有多座在石头上开背的蓄水池,卫城上有具台阶的大浴池。印度古青拉特邦的苏尔可拱达遗址则发现于1964年.它是哈拉帕文明较晚建立的一个聚落(2100 BCE)建在已有先住民定居的地点上.它前后存在了400年。1974年,印度的考古队宣称在每一个层次上都发现马骨,希望成为雅利安人乃原住民说之佐证,伯引起了争议。这三个遗址都偏离印度河三角洲,方位极南。
      最新的发现则是位于印度境内偏北的拉贾斯坦邦的卡里班甘遗址。 一位意大利考古学家已于20世纪初辨认了卡里班甘遗址的早期性质,但当时哈拉帕文明仍未被认定,该遗址的完整报告至2003年始为印度当局发表。 卡里班甘1期有用干泥砖砌成的卫城之遗址,约与印度河文明始祖期(3500-2500 BCE)共时。该遗址有最早的犁耕痕迹,约公元前2800年左右。 卡里班甘2期则相当于哈拉帕文明期(2500-1750 BCE),出现同样特色的整齐都市规划。公元前2000年前后,因萨拉斯瓦蒂河干涸,该聚落渐被放弃。
      在今俾路支斯坦,于巴基斯坦与伊朗接壤处的苏特卡根多尔(SutkaganDor)遗址乃我们所知的印度河流文明最西端,滨于波斯湾的马克兰海岸。 它也俱按照卫城与下城的划分规划,在古代可能是与罗索尔与朵拉维那串联的海港城市。哈拉帕文明曾在阿姆河地区,即今阿富汗和塔吉克斯坦边界上建立了一个据点:邵图改(Shortughai),目的似乎在于采青金石矿,与锡和骆驼的贸易可能也有关联。
 

印度河流域古文明与哪些近邻互动较多?


      严格意义上处于次大陆以外的梅尔嘎赫,在其从无陶期至有陶期的演变时段之间,印度半岛其他地区仍处于细石器时代,无农耕聚落之痕迹。 至梅尔嘎赫进入金石并用时代,南部今滨阿拉伯海的卡纳塔克邦(Karnataka)与滨孟加拉湾的安得拉邦(Andhra Pradesh)的遗址也出土自身的制陶传统,与西北边境地区十分不同,可能与东南亚有关联。
      与哈拉帕早期至成熟期平行的旁遮普(在巴基斯坦为省、在印度为邦)北部的新石器文化虽然近在咫尺,但似乎未曾与冲积平原的主流文明接触,反而出现中国华北与东北地区新石器文化的一些特征,例如穿孔刀刃、玉珠,穴居,以及用狗陪葬,此外,也发现米.
      相形之下,远在其金石并用时代(4300-3200 BCE),印度河流域文明的陶器形态已近似南土库曼斯坦与北伊朗者。波斯湾的迪尔姆(Dilmun,可能是今天的巴林)出土了不少哈拉帕文明的印鉴封泥,似乎乃后者与苏美尔文明的贸易转运站。 印度河流域的印鉴本身也在苏美尔的城邦遗址出土。 印度河口的商港也出土波斯湾类型的印鉴,苏美尔文献中提及的梅禄克哈(Melukhkha)即可能指哈拉帕文明。该文明似乎乃两河流域一伊朗高原一中亚这张网络的一分子,ビ与印度半岛的关系反而较疏,该文明东向尤其受阻于塔尔沙漠。
      苏美尔语,埃兰语以及印度河古文明的语言似乎都是孤立的,曾有人提出办美尔人来自海上,乃两河地区的外来者;亦有人建议哈拉帕文明与苏美尔文明问源,或者为后者的殖民所建,雨有人试图建构一个“埃兰一达罗毗荼语系”Elamo-Dravidian languages)即扣它朝印度次大陆靠拢。自从2001年伊朗当局旦布在东南的塞斯坦与克尔县省发现“吉罗夫特文明(Jiroft Civilisation),似乎又插入了第四者-一它位于埃兰与印度河之中间。
      吉罗夫特文字还在发现阶段,但已被定为世界史上最古的文字,它比埃兰文明早300年;后来埃兰采取了它的文字,但语言是否相同则另当别论。 它与东边的哈拉帕文明是何关系,耐人寻味。 因为正式的发掘报告迄今尚未公布,国际学术界对“吉罗夫特文明”乃世上最古文明之渲染多存疑。但它至少纠正了把两河只视作西欧史源头之西向倾斜一隅之见。 此偏见正是将西洋史等同世界史这条歪路之起点站。目前已经有人在探索“中亚互动圈”(the Middle AsianInteraction Sphere)这个概念,亦即将伊朗高原的三侧:两河流域, 东伊朗至今七库曼一带,印度河流域组成一个文化经济互动区,反将埃及与东地中海摒诸圈外,这是将文明摇篮往亚洲一方倾斜了
 

印度河流域文明的特色


      它是旧大陆最早纺织棉布的文明,梅尔嘎赫1期的墓穴中出土的棉线,乃世上最早的棉纺织物。该文明的青铜制造弱于其他古文明,尤其在兵器上。它不尚武,没有战争的痕迹,却很讲究生活的安适,乃最早出现都市规划与卫生设施的文明;其城市中甚至有最早的抽水马桶,由共享的下水管道连接。 因此,其水利工程也很发达。 它也是最早制定度量衡的文明之一,用的是十进制。在苏美尔的城市遗址中即发现哈拉帕文明的秤与秤砣。
      哈拉帕文明的出土文物中透露崇拜大母神的迹象。后者固然在其他古文明中也出现,但哈拉帕文明的“宗教性”文物确显出某些独特之处。 摩亨佐-达罗的“舞女”小铜像,暗示有宗教祭典的舞蹈,最难得的是它栩栩如生、按人体比例表达的造型。 出土文物中的一枚陶土印鉴,上有三面人像浮雕,盘腿打坐,似呈瑜伽行者状,被某考古学权威称为“牛主”(Pashupati),认为是湿婆的前身。那件出土于摩亨佐-达罗被俗称为“祭司王”的著名雕像,约距今4500年,原料是滑石(steatite);该头像耳观鼻,鼻观心的神态亦颇类似瑜伽,但其是否“瑜伽行者”,是否“祭司”,甚至是否“王”,都还在争议中。
      哈拉帕文明的都会遗址另一特色就是没有发现“宫殿”,此外也没有发现可称为“庙宇”的构筑。最接近这类构筑的是摩亨佐-达罗围城上被暂称为“庙宇群”和“僧侣之居所”的地基, 但名称后面都打上问号。庙宇的中心地位被大浴池所取代,可能是做宗教仪式性的洗涤之用。
      接下来的问题是:哈拉帕文明在今日的印度是否有蛛丝马迹可寻?与世界各地古文明的都会遗址都以庙宇构筑为中心,哈拉帕文明是一个明显的例外;占中心地位的反而是大浴池,与今日印度教规模最大的仪式是前往圣河或圣池进行洗涤礼若合符节。
      今日,前赴圣河中洗涤净化乃印度教徒最大的朝圣节;最壮观者是空巴梅拉(Kumbh Mela),每6年一个小周期,每12年一个全周期,每12个全周期曰“大空巴梅拉”,144年才发生一次。它在2001年举行时有7000万人参加,其后2007年那次也超出3000万人,乃世上最大的朝圣活动,而且每次都发生踩死多人事件。南印度的泰米尔纳德邦(Tamil Nadu)则有16座神龛围绕的人工的马哈马汉姆水库(Mahamaham Tank),占地6.2亩,其下有21口水井供应水量。每年的朝圣者人数达10万,每12年大周期则多达200万人。
      说到这里,就无法回避哈拉帕文明与今日印度是延续的还是出现了断层之乙争论。 它涉及古印度的语言问题,哈拉帕文明是否被人侵的雅利安人征服者取代?或者雅利安人才是该古文明的建立者?他们乃印度半岛的原住民?这将是有魔气历史的下一个话题,印度河流域古文明是谁建的。